克里斯不愿回想起来的事还是来了。

——他和路德格的赌约。

(资料图)

失败者要将一篇魔法理论研究论文奉给获胜者。

而提出这个赌约的正是克里斯本人。

他在众人面前立下誓言，所以他已经没法食言了。

克里斯试图说些什么，他狠狠地瞪了路德格一眼。

「你......你知道那个学生会反魔法吗？」

「当然。」

克里斯直截了当地对路德格发出愤怒的质疑。

「你知道后就答应了这个赌注吗？！」

「嗯...我不理解克里斯教授为何会如此生气。」

「你说什么......」

「你是在说你不知道艾登会反魔法吗？」

「......」

克里斯结结巴巴起来。

正如路德格所说。

他确实不知道。

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才会允许这场决斗甚至愿意和路德格下注。

「克里斯教授你自己就说过你是负责一年级生的教学的教授，但你没有确认过入学的一年级生的个人资料吗？」

「......」

「但重点是，艾登在整个决斗过程中从未使用过反魔法。他会与否和这次决斗的结果有关系吗？」

克里斯闭上了嘴。

正如路德格所说，他无法就这场决斗进行辩驳。

他本该知道的，但他不想知道。

就因为他们是平民，还是微不足道的孩子。他认为没有必要关注他们。

他狭隘的思维方式最终像回旋镖一样转过身来飞向他。

他到底该怪谁？

怪路德格吗？怪他知情却不告诉他吗？

怪艾登吗？身为平民却学会了反魔法吗？

不。

是他的责任。

他甚至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，错信自己一定会赢而没有事先收集任何情报。

他的傲慢是他失败的原因。

「如果你翻阅过学生的个人信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了。」

「......」

克里斯咬紧牙关，什么也答不上来。

全都是他自己的错，没有意识到艾登的能力。

但更伤他自尊心的是，决斗的结果并不是由反魔法决定的。

艾登甚至没有在决斗中使用他的反魔法。

他只是利用自己来到索壬后所学到的和掌握的知识就击败了杰文。

他不可能说出“求饶”或“犯规”之类的话。

当他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他就真的输了。

看着浑身发抖、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克里斯，路德格心中暗爽。

「......是我的错。好吧，你想要什么？」

「并没有。」

克里斯被他的话弄糊涂了。

「你在说什么......？」

「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。」

「什么都......不要？为什么突然......」

「没什么突然的，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了。」

克里斯无法理解路德格的做法。

或者说他确实理解，但这更像是他试图否认现实。

「以打赌的方式抢夺他人的成果，我认为这种行为有失身份。」

——在说完后路德格转身离开了。

克里斯惊呆了。

（他说，有失身份？）

只是被路德格忽视或者输给他都不会让他这么恼火。

但他在赢了之后选择什么都不要......

克里斯不仅感到愤怒，甚至感到沮丧。

那个男人就像一面镜子......把他丑陋的一面映得如此清晰。

克里斯越是带着敌意和越来越大的仇恨瞪着他，他就越是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厌恶。

（我......克里斯·班尼摩尔......有失身份吗？）

克里斯咬紧了嘴唇，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。

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擦拭它，只是用充血的眼睛瞪着路德格的远去的背影。

（路德格·切利希......）

他还要践踏路德格的骄傲多少次只为了消除他的怒火。

这是不可接受的。他无法原谅他。

下一次，他必将百倍奉还。

「克里斯教授。」

雨果走近并喊了他，但克里斯没有回应。

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丑陋的表情，赶紧起身离开座位。

雨果看见克里斯无视了他，他的脸部开始扭曲，但当院长带着温柔的笑看向他时，他别无选择只能抑制住自己的愤怒。

今天将被人们铭记为贵族们的耻辱日。

（路德格·切利希......）

一想到那位幕后黑手。

雨果·布兰特默默地咬牙切齿。

艾登和朋友们一起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，突然想起了他和杰文许下的承诺。

他的目光掠过正从原地站起来的杰文。

三个人互相对视，然后点了点头走向他。

「怎么？」

杰文看着艾登和他的朋友们向他走来，用微弱的声音说话。

「还没笑够吗？」

「杰文，我们的承诺。」

“承诺”这个词让杰文的脸扭曲起来。

他不敢回想，因为他无法摆脱失败的打击。

「杰文·菲利欧，你现在应该向我的朋友们道歉。」

「你怎么敢......你让我道歉，现在？」

「杰文，是你发起的决斗，我只是告诉你要信守诺言。赶紧道歉......趁我告诉所有人之前。」

「......」

杰文握紧了拳头，但仅此而已。

他被艾登彻底打败了，甚至连他的突然袭击也失败了。

这是场丑陋的落败。

他在索壬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。

杰文沮丧地哭了起来。

「该死。都是因为你！因为你，我—」

「杰文。」

「闭嘴！不要叫我的名字！如果不是你，我就不会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了！都是你的错！」

「......」

泰丝看着杰文发狂地胡言乱语，她愤怒地准备说些什么。

但艾登举起手来阻止她。

「艾登......为什么？」

艾登知道，不管泰丝说什么杰文都不会听。

当他看到杰文在胡言乱语时，他明白了一些事情。

他知道人们会因为不理解彼此而发生争执，他也坚信如果双方能互相理解，故事会有所不同。

他原以为人们可以在交流的同时相互了解，然后在那之后可以更加变得亲密。

但艾登无法忘记杰文那张充满杀意的脸。

杰文动摇了他的信念。

与此同时，杰文更加绝望地喊道。

「该死！该死！就因为你们这些肮脏的平民，我甚至不能再呆在索壬了！菲利欧家族将来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抬头了！因为你们！因为你们所有人！」

杰文已经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了他的过错和懦弱之举。

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一切，以至于他感到愤怒并为此大喊大叫。

「为什么？！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有这种能力？！为什么我没有？！」

「杰文。」

「该死。该死。我只是......想提高我家族的声誉！」

杰文低下头尖叫起来。

即使他知道自己的方法是错误的也不会停止，因为他有着目标。他也愿意不顾一切的达成目的。

艾登看着他，想要说些什么，但他紧紧地闭上了嘴。

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继续对话的，更不用说让杰文道歉了。

即使是平时直言不讳的泰丝看着杰文糟糕的样子也选择保持沉默。

当她听到杰文这样做是为了他的家族时她也感到胸口一紧。

（说不定......我也会像他一样。）

想到这些，她感到不寒而栗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。

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？决斗已经结束了。」

「路德格教授......」

一袭黑衣的路德格周身散发出一种他们无法抗衡的诡异气场。

他盯着艾登和他的朋友们，然后冷漠地盯着哭泣地瘫倒在地的杰文。

「杰文·菲利欧，你已经输了，表现得这么丑陋又是为了什么？」

「......」

「输掉比赛还不够，甚至还要来一次丢人的突然袭击。是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让你难过了？你配哭吗？」

「路德格教授。」

无论杰文的行为有多糟糕，艾登都认为路德格的话太苛刻了，所以他站了出来想制止他，但路德格并没有停止。

「你真可悲。你现在的表现比你一直讨厌和鄙视的平民要糟糕得多了。」

「......你又知道什么？！」

杰文听不下去了，他站在原地怒视着路德格。

「你又知道什么......你又对我的感受了解多少？！」

「我有必要知道吗？」

「什么？」

「我需要了解吗？」

「你，你......！」

杰文正要喊些什么，但当他看到路德格的眼睛时，他咽下了自己的话。

他燃烧的愤怒情绪被袭来的恐惧反过来控制了他。

——他看到了路德格的眼睛，以及他那冰冷的凝视。

就像在黑暗中面对一场噩梦。

「你发起了决斗但又输了。你甚至没有接受自己的落败并反省自己的错误。在那之后你又想让别人了解你的感受。我们为什么要了解你的感受？」

「那是......」

「你觉得这个地方还是你的家吗？我看起来像是个听你抱怨的保姆吗？」

「我，我......」

「你是个管不住自己，不知道自己有多寡廉鲜耻，像只雏鸟一样乱喊乱叫的烂小孩。现在的你不配被称为贵族和法师。」

杰文无法保持正常的心态，路德格这些刻薄的话与他平时听到的完全不同。

「我，我......」

「闭嘴。我不想听你的借口。我会把你的言论及刚才的行为一并提交给纪律委员会，现在滚出我的视线。」

在路德格近乎威胁的警告下，杰文脸色苍白，踉踉跄跄地后退一步然后逃离了训练场。

三个火枪手从头到尾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，他们都有同样的想法。

（他想表达的没错，但他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？）

艾登的表情尤为糟糕。

「艾登。」

「是，教授。」

「你学的很好。」

「多亏了您，教授。」

「但你并不开心。」

「那是......」

艾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如此低落。

他以一种很酷的方式在所有人面前赢得了决斗。他理所应当为此感到开心。

也许是因为他后来听到了杰文的哭喊。

「我......真的不理解。」

「你不理解什么？」

「我一开始是很开心的。杰文羞辱了我的朋友，我想打败他的想法也是没有改变的。但是......问题是之后呢？」

「你是不是被杰文的鬼哭狼嚎弄得不知所措了？」

「我知道的，我没必要往心里去。我只需要无视他就够了。但我做不到。」

艾登露出苦涩的笑容，坦率地说道。

路德格沉默地看着他。

他早就知道艾登是一个正直到可以称为正义的孩子，但他不知道艾登会有一颗如此软弱的心。

他甚至对曾对他不屑一顾的杰文表示同情。

但如果有人问路德格他的想法是不是错的，路德格会回答不是。

艾登还很年轻，他还是学生，还在那个名为索壬的花花世界学习。

所以路德格不会责怪他，也不会指责他很愚蠢并打击他。

——因为他在儿时就是这样看待这个世界的。

「艾登......」

「是，教授。」

「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。」

「欸？」

「你要记住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。有人会恨你，会不喜欢你，会对你怀有敌意。在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，是因为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和别人是不同的。」

「......是这样吗？」

「但这取决于每个人的做法。」

艾登、里欧和泰丝看着路德格，他们有些惊讶。

「只管好自己不是一件错事。你牺牲自己的做法也不愚蠢。但在最后，这个世界需要的是适中。」

「适中......」

「只需要一半，艾登。只需要一半的自私和无私，如果我们选择把一半给予给别人而不是从别人那里汲取，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会相互理解。」

艾登听了路德格的话，回头看了看泰丝。

他记得她第一次给他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。

泰丝就像一朵长满荆棘的玫瑰。

但因为某些契机，两人变得亲密起来。

「我并不是在要求你铁石心肠或者不要为他人着想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不可能的。但这就是我要这么说的原因。因为不完全为他人着想是可以的，你至少留有一半的自私也是可以的。」

一半......

艾登感到焦虑，因为他从这些话中领会到了一些东西。

「说太多了，我该走了。」

「呃，路德格教授！」

「什么？」

「这些话......我一定会牢记在心。」

艾登一脸坚定地回答，路德格轻轻点头离开了训练场。

三个人默默地注视着路德格的背影直到他远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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